台美人：壘球風雲四十年／黃東昇、賴慧娜(2013-10-24)
壘球風雲四十年 黃東昇／賴慧娜
今年2013美西夏令會終於7月12日到14日在San Jose圓滿舉辦成功。參加夏令會人數超過四百人，其中講英文的第二代青年人有五十位左右。這次夏令會的特點是第二代的英文節目與第一代節目平行進行，吸引不少年輕人參加，這是世代傳承的好開始。今年夏令會之成功應歸功於北加州台灣人聯合會整個團隊的最大努力及Sacramento台灣同鄉會的熱烈支援。在開始計劃夏令會時，夏令會秘書長黃東昇，因關心參加人數將少於過去兩年在南加州舉辦的人數，就想盡辦法以吸引更多外地的同鄉來參加夏令會。其中一個想法就是舉辦一場四十年前北美洲台灣人壘球隊隊友的團聚。為了此聚會，黃東昇也特別邀請前Toronto台灣同鄉會會長呂俊廷由Toronto專程飛來San Jose參加此團聚。呂先生一向很關心北美洲台灣人之壘球活動，他並於2008年出版乙書記錄Toronto一帶的壘球活動，這次參加團聚，他希望能多多了解過去美國的壘球活動。此次聚會安排於7月12日下午兩點；夏令會正式節目由下午七點開始。團聚節目排在第一日註冊時段之原因是因為夏令會邀請到20多位講員，不能再安排其他節目。雖然如此，團聚也有將近50位老朋友來參加。會後有照團體相留紀念〈該合照相片已發表於8-21-2013的太平洋時報〉。
四十年前，黃東昇任職Gulf Oil Company時曾住過賓州。1970年代正當是台灣白色恐怖時代，到美國留學的台灣學生都受國民黨的思想控制，國民黨也由台灣派職業學生到美國各地威脅並企圖阻止台灣同鄉會的成立。當時各地同鄉間最受歡迎的一項活動是美東台灣人壘球比賽，當留美台灣人漸漸增加，同鄉會也如雨後春筍地成立，壘球比賽是串連各地同鄉會的最佳平台。今年在San Jose美西夏令會舉辦這項壘球團聚，不只為回憶當年雄風，也是回顧早期北美洲台灣人運動很重要的歷史。當天與會老朋友約有四十多人來自美加各地，包括有Toronto, Syracuse, Connecticut, New Jersey, Pittsburgh, Ann Arbor, Detroit, Purdue, Iowa及SF Bay Area等過去球隊的代表。當年叱咤球場的年輕留學生，現今已是六、七十歲資深人士，多己從崗位退休，回憶當年，各抒己懷，往事歷歷如新。以下是與會者談話記錄與後來有其他隊員補充：
匹茲堡球隊隊員及家屬
匹茲堡球隊參加1972年美國中西部台灣人夏令會的壘球比賽。地點在普度大學舉辦。林宗義教授不是球隊隊員，他參加夏令會並到球場觀賽。他很喜歡匹茲堡隊，因而要求與球隊合照(相片中蔡正隆和林宗義已去世)。
前排左起：蔡正隆、蔡民雄、呂茂財、柯烱輝、林宗義、吳平治、劉世均、呂錦文、賴金德。
後排左起：張正盛、許富美、黄東昇、張春香、郭滄海、李建福、吳明基、陳秋鴻、江重光、李雪芬、蕭慶和、黃淑寛、葉明霞、韓淑真。
黃東昇(Pittsburgh隊)：美東台灣人壘球活動過去曾經很活躍過，但我似乎沒看到有關此類活動的任何報導。這一次團聚主要目的是建立過去球隊代表的連絡網，由此連絡網之建立，希望這種團聚今後能在其他地區台灣人集會時舉辦。更期望會有人寫更完整早期台灣人的壘球活動歷史。
柯烱輝(Pittsburgh隊)：當時在匹茲堡志願做疊球敎練。1969 已有學生組隊打球，在Carnegie Mellon大學練球，1970年正式組成球隊。當時打球是匹茲堡台灣同鄉會主要活動，該隊曾參加過幾次大賽，1972在Purdue大學，1973在Buffalo，1974在Syracuse，1975在Toronto，1976在DC華府。當時匹茲堡球隊還是很陽春，沒有制服，後來到Purdue打球時大家才買一頂黃色帽子及黃色T shirt (以模仿Pittsburgh Pirate球隊)。Purdue之比賽，難忘的是星期六我們第一場碰到強手Ann Arbor 隊，一連輸球。後來我們慢慢趕上，到第七局以二分打贏對手，沒有人相信我們會打贏戰。第一天的成果我們打進四強，第二天(星期日) 是四強的決賽。因為我們必須開車回家上斑及上課，只好決定放棄參與決賽。Detroit老仙隊一直想與Pitts隊較量，因我們於星期日清早與老仙隊打友誼賽。沒想到我們竟以兩分打贏老仙隊，這真是跌破大家眼鏡。1976年在DC那一次球賽，球隊隊員先去參加政治示威，然後再去打球。
吳明基(Pittsburgh隊)：那次在Purdue的比賽，應該是由Purdue大學主辦1972年中西部台灣人夏令會時舉辦的壘球賽。當時的球賽，匹隊雖然打進四強但並沒有參加決賽。原因是大部分的隊員都必須於隔天(星期一)回匹茲堡上班，因而不能參加星期日整天的決賽。為參加此場比賽，隊員都穿黃色丅恤及黃色帽子以模仿Pittsburgh Pirate的職業棒球隊。當時我是匹茲堡台灣同鄉會的會長，蔡正隆是我們的球隊隊長。我本人球打得不好，只當候補隊員，但對匹隊的表現感到非常驕傲。1973年有另一場比賽是由紐約之Buffalo主辦，匹隊上北遠征，亦拿到冠軍。我很遺憾這一次在San Jose的壘球之團聚未能參加，我很感謝黃東昇分享此次團聚之結果。
1972年普度大學壘球隊員及家屬：
中排者右起：劉鼎秀、范清亮、陳淑雲、陳梅怡、林霞、陳秀芸、不知名、陳維宗。
後排站者右起：鄭乃忠、不知名、黃元茂、林正義、陳稔、楊正義、鐘敬堯、林洋生。
Purdue Softball Team
Purdue Team and Family
蔡嘉寅(Purdue隊)：很高興能有這次的Reunion。時間過得很快，連自己都想不到有兩位隊友已去世。當年在普度大學，有留學生不敢來同鄉會，但愛來打球，球場成為台灣人團結的中心，打球培養出來的友情增強的速度很快。當時Purdue、University of Chicago、University of Illinois in Urbana三間大學常常有比賽。不過最精彩最熱烈的球賽是Purdue在1972年主辦的中西部台灣人壘球比賽。當時有十多隊參加，四、五百人的聚集，學生們沒有錢找外燴，都是當地同鄉準備伙食招待客隊。為了準備五柳枝，派人去釣魚，學校附近有個水壩，魚很多，會跳出水面，大家用捕的，魚捕回家養在浴缸，到煮的前一天才處理，滿室魚味。做泡菜也是如此，滿室泡菜味。有位同鄉的母親包粽子給球員吃，手指皮都破了。球場也出不少人才，如生物科技企業家、傑出政治家等。1994年我就回台灣了，打球歲月是留學生涯的最高潮。
龔森田(Purdue隊)：我負責球賽當天的晚宴。當時的窮學生，那有錢到餐館party，只好動腦筋想了幾道較有台灣味的菜來招待遠來的貴賓。當時正好陳永年的岳母來訪與她商量的結果，菜單有五枊枝、肉粽、肉焿、炒菜、泡菜、白飯等等。魚是在附近的水壩用網子捕回來的。其實這是不合法的，魚只能用釣的，不能用網的。鯉魚跳龍門，我們趁鯉魚往水壩冲時，網子一伸出去，一接至少二、三尾。很快的就裝滿了好幾個garbage cans。由幾個大力士(楊正義，林洋生，鄭乃忠，林正義，陳維宗及我本人)搬下山。但問題就來了，這麼多的魚要如何保存呢？先是放在李慶文及吳博臣家的浴缸加冰塊。但這不是辦法，他們總得洗澡啊。最後只好寄放到林福坤在Life Science Department的walk-in refrigerator。晚宴當天由吳博臣一人負責炸魚，他由早上八點一直炸到下午五點，炸得全身魚煙味。肉粽、肉焿用的豬肉是我在Home Hospital一位同事的先生是butcher，他幫我以wholesale price買並幫我切好。我則請到四位單身的小姐來幫忙切筍子及蔬菜。我太太就是其中的一位。之後由陳永年的岳母作肉焿，綁粽子，五百多個粽子綁下來手都破了。我也請二位太太專門從早到晚一鍋又一鍋的煮飯。我們當時的家庭都只夫婦二人，鍋都是小型的，你可想像要煮多少鍋才夠五百人吃啊。還有幾位太太負責作泡菜，作得滿屋子的泡菜味。晩宴場地由我出面免費借到我指導教授的長老教會，場地寛廣。酒足飯飽之後的餘興節目有話劇，由陳唐山及鄭乃忠男扮女裝演出，笑破大家的肚皮，盛況空前。我當時在Home Hospital上班，方便準備first-aid kits及拐杖之類的器材以防萬一，幸好沒用上。回想當時的我們雖沒有多少錢，但卻過得很愉快。在人生旅途中留下美好的回憶。事隔多年，每遇到不認識的朋友，聊天提起曾住過中西部，大家都記得當年普渡的壘球大賽。謝清志就是其中一位。本人很感榮幸，有緣參與此歷史盛大事件。在此深深的感謝所有幫忙的朋友及參與的球隊。
黃元茂(Purdue)：楊正義兄，很高興接到您的信，附有1972年於普度舉辦的壘球賽訊息，當時有十多隊參加，四、五百人的聚集，勾起無限的回憶。當年雖輪到我當普度台灣同鄉會會長，與鄭乃忠兄名義上共同負起那次的壘球賽，我負責白天的壘球賽，他負責晚會的主持，當他要參與話劇的表演，我短暫代為主持介紹，我說「普度歌舞團」將要表演，掀起相當的高潮與響亮的掌聲。您還曾說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其實當時是靠教授、同學與家屬們的團結精神，一起努力付出，才有那結果。時間一過就是四十年，真快，但此事永忘不了，我想您也是。
鄭乃忠(Purdue)：1970年代由於是台灣白色恐怖時代，台灣人的聚會都比較小心舉行。蔡嘉寅當時已在Purdue當敎授，聚會常在他的家，球隊也由他帶領，這很有幫助同鄉會的成長。
陳坤木(Ann Arbor隊)：我1955年台大電機系畢業，1957年拿到fellowship到哈佛大學，當時只有兩個台灣人，我們找朋友打球，分頭買手套，球棒。1960年畢業，到密西根大學安那堡敎書，買裝備又開始組隊打球。1964年轉校到密西根州立大學敎書，有上百台灣留學生，只有我在工作，我就招呼大家打球，與安那堡對打。台灣人夏令會在芝加哥開時，有六、七隊來打，都是為打壘球而來夏令會的。我敎出四十多位博士，有十多位台灣人，都是打球的。我二十多歲就打球，今年已八十歲，我的孩子也打球，壘球對台灣人的團結很重要。
甘義任(Detroit隊)：在底特律隊打了四年球，在底特律、安那堡、普度、多倫多出賽，隊友中有多位醫生，陳友珍醫師為大家做制服。我們到Kmart買手套，只買得起5、6元的，是小孩用的，雖然裝備簡陋卻常贏球。我的擊球習慣，善於攻左邊之外野，很少有人能接到我的球。有一次跟Ann Arbor隊比賽，我打了很遠的球，相信我可跑到Home Base。沒想到竟有人接到我的球，當時我非常生氣。但沒想到在這次團聚會場裡，陳坤木教授就回應說那位接到球的人就是他。人生很奧妙，我一直被此事困擾，沒想到四十年後的今天竟然碰見到我這位對手。
後站者，左起是甘義任(抱小孩)，左二是倪啟茂。右二開始是張崇和、陳友珍醫師、蔡兆嘉(Paul Tsai, passed away in 2001)。
前蹲者左一是盧昌平、右三Abura是游德仁。據說Abura退休住在San Jose。
呂俊廷（多倫多）：四十年前大家都是青年才俊，今天相聚有如四十年老酒開封，香醇無比，我很敬佩陳坤木敎授為北美洲台灣人壘球揮出第一棒。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美東、美西一共有五十多隊、光是波士頓就分四區。陳敎授的學生由密西根大學畢業離開學校後，又到別處成立球隊，最重要的球隊是Detroit的老仙隊。East Lancing隊曾有連續四次冠軍的記錄。這幾年來一些老球員先後去世。老仙隊的Paul Tsai不幸於 2001年在巴西世台會車禍過世，成立Formosa Cup的黃大屯方於2002年過世。我們要快快收集資料，以墨水代替汗水來寫台美人歷史。我於2008年在多倫多出版一本書（思鄉寄懷憶棒球），希望今後能出版另一本書紀錄北美台灣人壘球比賽的情形。
黃員成（Iowa隊）：當年在愛荷華時，洪順五、施天墩等人都在愛荷華州立大學，我們曾組隊去過普度，聖路易打球。
陳天令（Connecticut 隊）：當時在北美洲東北角，包括NY、新英格蘭、多倫多，有北美東北壘球賽。康迺迪克州哈得福〈Hartford，CT〉亦有組隊參賽，1974年我到哈得福就業，參加同郷會朋友組隊出征Syracuse、U Mass-Amherst等地及SUNY@Albany數次，記得多倫多青年隊常勝。1982年哈得福辦台灣文化節邀請附近同郷會球隊五隊來比賽，亦邀請陳婉真來演講，有三百多人出席。
蔡明憲（Toronto隊）：我當年在多倫多也參加球隊，壘球是台灣的國家運動，日本時代就推動，日本在韓國並沒有正式推動這項運動，因日本對台灣是採同化政策，對韓國是採移民政策。打球的經驗留下三項難忘的印象：團隊精神，帶睡袋住同鄉家，四十年對台灣的愛不變。
林文政(Syracuse隊)：1973-1975的Syracuse隊以教練李宗昌及隊長張理邦為中心，尤其是張理邦，在台大時曾是台大棒球校隊的一員，加上他是少數SU和SUNNY 學生中結婚的，夫人瑟玲不但聰慧美麗，他們對隊員又很照顧，聚餐時把他們Apartment的客廳擠得滿滿，瑟玲不但烹飪手藝一流，手紅針線更是不用說。Syracuse隊的第一套球衣的長褲就是她做的。記得當年，由台灣出來的留學生打籃球的多，打壘球的少。李宗昌和張理邦，由基本球技，孜孜不倦地教到記錄表的填寫及戰術應用，尤其是李宗昌他當時身體不是很好，但是練球比賽一定堅持要到場，我們勸了半天，才勉強搬個涼椅坐下，但他對球員的要求十分嚴，大家都很敬畏他。
Syracuse隊還有一個特色，就是隊中有二個洋女婿，Bob和Bill。有時比賽，其他的隊會關功、抗議，經過我們解釋，加上他們的夫人、兒女都會同行，大家就接受了。
當年大家都在Syracuse的Syracuse Univ.或紐約州大SUNNY當助教或研究助理，只有週末有時，練球沒有問題，但要出去比賽，長途的就很傷腦筋。記得有一年去DC比賽，星期五下班大家開15小時連夜趕去，星期六清晨到，隨即比賽。每到一個地方就在主辦單位安排的家庭打地舖。星期天中午就必須趕回學校，第二天上課上班作實驗。當時大家還年輕，倒也不覺得怎樣。比較記得的是去多倫多和匹茲堡。當年的隊友除張理邦、李宗昌之外，還有陳庸文、許志明、蘇堯柏(籃球也打得很好)、張賴益新、林文政、林宗明、蕭義明、黃振銘、Bill、Bob和Bob的兒子Jimmy等。1975之後，化工系王秋森教授因為隊上隊員不足也加入，由Softball的 ABC開始學起，二、三年後竟成為主將，也讓Syracuse隊延續了好幾年。
1973-1975 Syracuse隊部份隊員，前排右起蘇堯柏、李宗昌、張理邦、邱勝義。後排右起蕭義明、鄭英傑(Rochester)、許志明、張賴益新、陳庸文、林文政。(林文政提共)
2012年12月3-4日Syracuse隊在LA Reunion。桌子前的球褲是39年前林瑟玲(前左)所縫製的。前右為王秋森教授。(賴慧娜提供)
尾語：太平洋時報於九月廿五日報導南加州成立台灣人歷史協會，此會成立目的在收集並記錄移民美洲台灣人歷史。這篇文章希望能存檔於歷史協會。
(感謝各隊隊員送來資料、照片。黃東昇教授在搜集各隊資料出力最多，特別在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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